看以前的东西，只觉得全都忘了。
这一年也算有始有终。也勉强称得上，结局圆满，放下我执。
以前的东西，我希望我能全都忘了。
人要变成庸才，大概是很轻，很薄，宛如命定的一件事。很多年以前，有人给我写信说，我或者会成为平凡的人，而决计不会平庸的。这样的论断，只是凭着我年纪很小的时候，在网上写的几句话罢了，是不可以相信的。但是这么久了，我大概还没有背离他的论断。我只是无可挽回地要变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。
上半年或者别的什么时候，先辈说，即便变了很多，我无论如何，最终，奇异地……把自己给保存了下来。有一些我说出口的话，仍然和从前会说的一模一样。而时至今日，这令我恐惧。
如果愈变动人的核心愈坚固，我唯独恐惧我有一颗弥炼弥坚的锡兵的心。我希望我有可以被打碎的心。我希望我有可以清空重来的生涯生命。
从冬天到再一个冬天，我还会惊讶于倒错，庸常的恶发生在这里；这只说明我没有一直张着眼睛。以前说，把某地打成索多玛没有助益。可是这一年到结束我终于明白，在这里如何做义人呢？历经生死的凡人，力行仁义的常人，到底会得到什么？
——若此处并非恶欲之城，谁能承受这样的不公不义呢？人的心无法承受，甚至都无法承认，地狱変的图景发生在现世，而天火不会降临。
我倘若说：此地就是索多玛，脚下就是蛾摩拉，我祈求天父十分钟做好人，让最后白茫茫一片真干净。没有人能在这里做义人，我只希望人人受审判，不义的不公的受辱的受苦的，虔诚祝祷的目盲口哑的。因为没有一场天灾降临之时，念你战战兢兢，念你低头祈祷。
反复地梦见我独自乘上回家的列车，却又早已决定在半途下车。
说出口的，说不出口的。清空重启的，刻上烙印的。在心知肚明的双重幻觉里，我只希望自己还能接着往下捱。如果你说，不要盲目痴愚，强硬自满至此了，我其实已经作出了回答，掩埋在呼吸里，在夜半钟声里。
緗。二〇二二年元月十五